题记:饶你身临九重亦逃不脱墓下长眠千载,饶你人前光华炫目亦免不得私下吃喝拉撒。
我是四百来岁来岁封的将,那时候我已经在幽煞军呆了整整四百年,那年殿下恰好自人界回归,紫色封印凝结的那刻他在空间裂缝前站了很久很久,摄政王带着夜叉军大举进犯人界,随着殿下退回神魔之井的军队还没来得及解散,手执长槊站立肃穆
魔界他国兴许是知道了夜叉进驻人界的消息,迫不及待集结了军队意欲分一杯羹,叫嚣着要夜叉打开城门放出通往人界的道路。不知是谁放出了殿下拥有解决水源的方法却迟迟不愿行动的消息,民众的情绪亦有几分不稳,抄着兵器包围了皇宫。我悄悄遣人传令四下,意欲备战誓死捍卫幽煞皇子,转头便见殿下袍角在门旁划过圆润的弧度,转瞬便消失,我连忙尾随而去生怕暴动的臣民伤了龙幽,等到我再次看见他的身影的时候却见他手执王令踏上了城墙,他说:“夜叉王在此,尔等立退!”
几乎是同一时间干涸的护城河源冒出了股股水源,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心情再去理会所谓的立场,欢呼声震响了整个魔界,只有我站在他的身边看到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昔日笔挺的肩背微微弯了些许,不过一瞬便又挺了个笔直。
众臣对这纨绔皇子总是有几分不安,生怕他毁了这夜叉,幸而他也没有让人失望,历经数十载水源干涸天灾的国家在他的带领下倒是日日繁盛,外界对他的风评渐渐从往日放浪形骸的二殿下改作了年少有为的夜叉王。来军队饮酒胡侃的时间少了,书房燃灯彻夜的次数多了,兴许是因为早年同征的情谊,也可能是真个寂寞了,他待我倒似亲兄弟一般,偶尔得了空暇总喜欢邀上我去院子里喝上一口,年龄长了酒量倒没多大变化,酒品较之往日却更差了。酒过三巡,数坛下肚,我总是擎着杯安静的坐在一旁听他叨叨些醉话,细细呢喃叫人怎也听不零清。
约莫又过了数年罗刹又送来了和亲的信函,执笔的指尖只稍稍顿了片刻便落下个准字。我以为他会一如既往的任性,嫌弃些个繁文缛节不愿大肆操办,哪知隔日他便颁旨昭告天下,他龙幽要娶罗刹国的红姬公主为妻。大婚那日举国同庆,我头回发现他穿红色倒也是好看的紧,魔界习俗不如人界繁杂,夫妻二人一同给众人敬酒,行止有礼而不失霸道,他们二人并肩同立端是天作之合,人见人羡。不知军队里哪位老兄喝高了,搭着我的肩头说陛下好福气,娶了这么个美娇娘,我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心下暗想,兴许这辈子没有人能让他再动心了。
宾客只当那夜叉王是高兴的很,酒水一杯接一杯的往下灌,龙幽也不推拒,晚宴间不知饮下了多少坛,脚步早已歪扭,携酒恭贺的人依旧络绎不绝,他扶了扶头上的王冠依旧在主位站的笔挺,他举杯说:孤先干为敬!
也不知我是哪来的胆儿上前将他与众人隔离了开,冲着王后小小使了个眼色,转头便是满面堆笑冲着一众:“春宵一刻值千金,陛下王后便先行离了,众位尽兴”那夜我几乎被不满的宾客灌进了医阁,饶是隔日清醒亦觉头痛欲裂,国主婚礼给众位朝臣放了一日假期,本可在家好生享受难得空闲的我却依旧穿上了那身将服叩响了他书房的门扉,他在里面说:进来。我推开门看到他那颗紫色的脑袋湮没于堆积如山的卷宗之间,仅余倒山峡一般的发冠隐隐露了顶,他故作轻松邀我上前落座,待我越过桌子瞧清了他的面色,显然颓废的紧,我半开玩笑的问昨儿晚上那般操劳怎不多歇歇,他头也没抬只顾分类收拾手下折子:哪来的操劳,醉成那样当然早早的歇了。我说大婚夜都不洞房你不会是不行吧,他抬手便是一拳冲我脑门子招呼,醉成那样你春一个试试。我隐约有种错觉,似乎先王尚在,与我一同打闹闲聊的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幽煞皇子。
随便上大街逮到个人都说陛下待王后是极好,婚后多年也没纳一妃一嫔,也只有近侍晓得,自二位小皇子降生以来陛下便再未去王后宫中宿过一宿,二位小皇子感情好的很, 陛下尤其喜欢年少的那位,扎着条马尾终日黏着兄长的可爱皇子。陛下瞧着二人玩耍的表情总是有那么几分惆怅。
自幼丧母,接连丧父,龙幽的童年怎说也有几分凄凉,幸而有那么个兄长年长了几岁,那时尚年少的龙溟便独自一人挑起了夜叉大梁,登基的那天我还是个小小的侍卫,站立两旁看着陛下从台阶末尾一路踏上最高,我的站位虽然离陛下有些远,却恰好瞧见殿下将拳头攒的死紧,仰望王座上的男人,神情少见的严肃,大长老将那繁复的王冠叩上了龙溟的脑袋,亢长的仪式瞧得一众都有些困倦,只有殿下始终将视线往那人身上落了片刻不离。
殿下被十字妖槊煞气所伤的口子约莫一月便好了透,那夜陛下遣散了内院所有侍卫仅留了三两人看守外门,恰好自个儿正是其中之一,隐约听得殿下哭的撕心裂肺,究竟怎个境况我们也不得而知,只晓得那少年在床上又躺足了两月,以及陛下那两月的折子皆是在幽煞皇子寝宫内批阅……自那以后九黎祠外便没少听过刀枪碰撞,龙溟每每抄着木棍儿上了阵总可听到龙幽不满的嚷嚷,我总觉得有几分无奈,殿下好生不长记性,如此狂妄又怎能担得大业,魔界水源干涸已数年。